快评:为什么人们愿意打赏“流浪大师”沈巍直播
发布时间:2020-10-29 | 发布者: 东东工作室 | 浏览次数: 次在百度里输入一个“沈”字,“沈巍直播”会赫然映入眼帘。据媒体报道,这个直播开通一个月,打赏已经达到二三十万。
2010年“犀利哥”的网络走红,与现时“流浪大师”沈巍成为网红,前者靠彼时的网络论坛,后者则得益于此时流行的直播文化。沈巍直播一个月,就获打赏二三十万元。
简单说,沈巍读过书,是上海一个办了病退的公务员,孤身一人流浪了20多年,通过直播站到了社会镁光灯下。
沈巍是否有“精神病”至今仍是个谜。他前同事、街坊邻居甚至他家人都曾认为他有精神病,主要理由是他爱捡垃圾,且他捡垃圾不分地点场合,他刚在审计局工作时就捡了单位的废纸,平时瓶瓶罐罐、衣服什么都捡来用。他甚至因此被同事投诉,被单位办了月领2000元的病退,至今。
之所以说是个谜,是因为他自己不觉得自己有病,相反,他对《左传》等古书能谈论一二。这也正是他直播能够大火爆的原因之一,在一个痴迷碎片化娱乐的社会里,人们惊奇于流浪汉居然可以这么博学。
沈巍对一些事情也有自己的见解,比如他说有的女粉丝要跟他结婚,可是为什么呢?他自己什么也没有,这些女粉丝不过是为了蹭热度而已。可见,沈巍并不糊涂,相反多年来读书尤其是史书与古书的经历,让他看问题具备一些基本的判断力,而不同于社会上那些容易上当受骗的人。
当然,沈巍也明白,自己与别人“不同”。他主要是抱怨父亲逼迫自己学审计,而反对自己看史书,令自己多年来都闷闷不乐。很早以前,他就已经开始与外界不断疏离,直到开始了长达二十多年流浪生活,他一步一步为自己筑起了与社会的围墙。就像美国著名作家梭罗的《瓦尔登湖》一样,他认为自己独居、远离社会、自给自足的地方霍尔威尔有“真正迷人之处”。
在媒体采访中,沈巍说,“这次爆红,我发现,世俗的道德观与网络世界脱节,对不上”,这个总结,不得不承认其是深刻的,传统的道德观在不断式微,一部分人更强调自我与个性特征,在有限范围内追求自我,将一些日常琐碎、种草心得甚至私人生活,展现于网络直播间时,可能就会吸流量,有的人纯属娱乐,有的人为了营销赚钱。正因为此,直播文化中不可避免地夹杂着一些造假、侵犯隐私、色情擦边球等现象。
直播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门道,沈巍说他掌握了诀窍,怎么逗大家、怎么说点题外话、怎么幽默、怎么挑起气氛、怎么紧扣时代,现已进入状态。直播的技巧很容易掌握,而引人入胜之处在于故事,人们爱看碎片化的、带有娱乐性的故事。
波兹曼在其经典大作《娱乐至死》中,对电视导致人们对各种事物认知的娱乐化非常担忧,而当下的语境,电视换成了网络与直播,人们更注重简单的直接的感官欣赏,青睐碎片化与娱乐化。 随之,一部分公共领域的话语权逐步转向网络世界中的一个个个体,传统道德与审美不断瓦解,人们表达欲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,直播文化里,全民演员,一部分人爱演,一部分人爱看。
沈巍的直播倒是有点特别,他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,原本读书人与公务员的身份,与之流浪结局的不匹配,更让人们好奇他的故事。他的直播是真实生活状态的展现,不过,后面一些合作中,他也加入了一些刻意的演绎,这就是他所说的那些“装疯卖傻,逗人们乐”。
反讽的是,沈巍此前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,少用手机,直播流浪以来,他说自己坏毛病也多了起来,每天花几个小时用手机,有时也会发些信息给自己联系密切的人。所以,说网络有坏处,但是它却又把沈巍这样一直多年来疏离着社会的人,又重新拉回社会,而这靠的不是亲情,不是爱情,是网络。
波兹曼认为,19世纪末,美国的娱乐业代开始显现,让人们放弃电视是不可能的,而许多人也试图通过电视途径让人们认识到过度沉迷电视是不对的,这件事本身就非常讽刺。唯一可行的方法是,只有人们消除对这种媒介手段的神秘感,人们才有可能摆脱其“控制”。
当下,物质生活极大丰富,消费不断升级,城市里充斥着各种网红餐厅与网红打卡胜地,消费主义文化盛行,人们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更强调个性特征,网络也因为直播文化而让人们有了很深的存在感,一边看着那些接地气的别人家的直播,一边也把自己的一部分通过直播展现给别人。
真人秀之所以在西方社会受欢迎并存在了那么久,有很深的社会背景。西方社会在1980年代终于安定了下来,但传统上重视节俭和禁欲的新教伦理价值观让位于倡导感性与享乐,电视节目内容主要以肥皂剧、真人秀等娱乐节目为主。
波兹曼的那本书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,“娱乐至死”的行为值得反思,今后的媒介应当如何发展。就像从瓶子里跳出来的精灵再也塞不回去一样,网络与直播文化不可逆,再也回不去,目前还看不到它会被什么所替代,可能当年电视媒介也没想到会被当下的网络替代。
娱乐已经遍布许多角落,但也要正视它的负面作用。首先,低俗与虚假欺骗应该是要受到监管与惩戒的。其次,人们仍需要更多的来自于精神食量,并不是反对人类娱乐,只是除了笑声之外,人类是否还应该留下些什么。
说沈巍读过点古书,但似乎读得又不是那么透彻。他用《左传》里的名篇《子产不毁乡校》来解释自己另类的生活并不怕惹人非议,但其实这篇小文的本意并非如此,而是指听取民间意见的重要性;他选择流浪,却又遗憾没有子女;他对金钱并不沉迷,但直播走红后又觉得自己到哪都受到关注了;他说读书人应该有让天下人幸福的志向,但自己却只是一个流浪汉。他是一个矛盾体,这可能是他本人的隐喻,内心的渴望、冲突、失望以及不断的自我调整,持续的发生,他不得不流浪,在一个僻静的空间里,远离喧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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